繁体
首页

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02(3 / 3)

[美]约 翰/文 薛文琴/译

记得在我大约十几岁的时候,我养了只不明身份的流浪狗——丹尼尔。一天放学后,我在路边看见了他,他非常友好地尾随着我,跟我回了家。丹尼尔似乎是那种硬毛杂种猎犬,只是皮毛是橘黄色。我们成了亲密的伙伴,我去跑步,他就跟随在我身旁,在我身旁嬉戏;我做作业,他就倒在我脚边打呼噜。我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好伙伴,好朋友。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等我回家时,丹尼尔却没有上前迎接我。我问母亲他去哪儿了,她温柔地把我带进屋内,“约翰,很遗憾,丹尼尔不在了。”“跑了吗?”“不,孩子,他死了。”我简直无法相信。“出了什么事?”我哽咽着问。“他被咬死了。”“怎么咬死的?”妈妈望了望父亲。父亲清了清嗓子说道:“约翰,邻居家的格拉扯断了链子,跑过来咬死了他。”我顿时呆住了。格拉是邻居家的一只英国叭喇狗,平常总是套着链子,被拴在他们家后院的铁丝栏杆上。

此时的我真是悲愤交加。当晚我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我跑去看那只可恶的叭喇狗,希望能发现他那布满斑点的身上至少有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可是除了那只强壮的恶犬被拴在一条比原先更粗的链子上,我什么也没发现。每当看到可怜的丹尼尔那座空荡荡的狗屋,那再也用不上的毯子、食盆时,我就不禁怒火冲天,恨透了那只恶犬,因为他夺走了我最好的朋友。

心中的悲伤和怒火无法平静,终于有一天早上,我翻了壁橱,找到了那把猎枪,那是爸爸在去年圣诞节送我的。走进我们家后院,我爬上苹果树,站在高高的树干上,我看到格拉正在铁丝围栏边上闲逛。我透过瞄准器把枪口对准他,可是每次瞄准,准备击中他时,树叶就挡住了我的视线。突然,一声轻微短促的惊叫从树下传来,“约翰,你在树上干什么呢?”没等我答话,妈妈“砰”的一声关上了纱门,我知道她肯定在给五金店的爸爸打电话。几分钟后,家里的福特汽车开进车道。爸爸从车里出来,直奔苹果树。“约翰,下来。”他轻声说道。我不得不合上保险栓,跳到被炎夏毒日晒得发焦的草地上。

第二天早上,爸爸对我说:“约翰,放学到铺子来一趟。”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那天下午我懒懒地进了市区,到了爸爸的五金店,心想,他肯定要我擦玻璃或是干其他活儿。爸爸从柜台后面出来,带我进了储藏室。我们慢慢地绕过一桶桶钉子,一捆捆浇花水管和丝网,来到一个角落。我的死敌格拉就在那儿,缩成一团儿,被拴在一根柱子上。“叭喇狗在这儿,”爸爸说道,“如果你还想干掉他,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他把短筒猎枪递给我。我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我拿起枪,把它举上肩,用黑色枪筒向下瞄准。格拉用那双棕色眼睛看着我,开心地喘着粗气,张开那张长着獠牙的嘴,吐出粉红的舌头。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我思绪万千。爸爸静静地在旁边站着,而我的心却如波浪般翻滚。昔日爸爸的教诲浮上心头——我们要善待无助的生命,要光明磊落地做人,要明辨是非。我想起妈妈最心爱的上菜用的瓷碗被我打碎后,她还是那样爱我。

猎枪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而眼前的目标也变得模糊不清。我把手中的枪放下,抬起头,无奈地看着爸爸。他笑了笑,然后抓住我的肩膀,缓缓地说道:“我理解你,儿子。”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从未想过我会扣动扳机。他以一种明智、深刻的方式让我自己作出决定。直到现在,我都未搞清那天下午爸爸是怎么让格拉出现在五金店的,但我知道他相信我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此时的我感到轻松无比,我的丹尼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会永远记得我心爱的丹尼尔。但是面对这个生命,我宽恕了他,宽恕也许是对待生命的一种态度,宽恕让我释怀了。我和爸爸蹲下来,给格拉松绑。格拉欢快地在我们父子身边扭动着身体,短短的尾巴疯狂地舞动着。那天晚上,我睡了几天来的头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跳下后院的台阶时,我看见了隔壁的格拉,停了下来。爸爸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儿子,看来你已宽恕了他。”我飞奔到学校,我发现宽恕真的令人精神焕发。

我们爱的桥梁

[美]艾丽莎/文 姚 娜/译

我的工作就是在兽医教学医院担任那里的心理咨询顾问,兽医院的心理咨询主要帮助那些由于疾病、事故或安乐死等原因失去宠物的人们,治愈他们受伤的心灵。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有一个人让我印象深刻,她叫艾米,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中年女人。有一天,她急匆匆地赶到我们医院,恳请医生们帮助她15岁的纯种黑色卷毛狗,那只狗叫卡拉,她已经萎靡不振近一周了,似乎还有点神志不清,病情有些严重。

来到医院后,卡拉得到了医生们的检查,神经病科主治医师告诉艾米说卡拉脑袋里有个瘤,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艾米知道她的爱犬身患重病,已经无可挽回之后便痛哭欲绝。这时有人把艾米介绍给我。我的工作就是经常帮助那些举棋不定的人作出最后的决定,是让他们的宠物安乐死还是任其听天由命。并且在他们失去自己心爱的狗狗之后,安抚他们脆弱的心。

艾米的生活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艾米与虐待她的丈夫共同生活了十几年,这期间她的生活一片黑暗,她曾无数次试着离开他,可都没能成功。终于,她鼓起勇气与那个男人恩断义绝,离了婚。艾米为了医治心理创伤,和当时只有4岁的卡拉搬到了新家,开始了自己崭新的生活。在这段日子里,卡拉和艾米相濡以沫,相互陪伴。不管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们也都一起度过。她的灵魂和卡拉的爱已经紧紧融合在了一起,不可分割,她也亲切地称呼卡拉为自己的女儿。6年后,艾米遇到了深爱她的安迪。从未有人像他这样宠爱艾米。一年后他们喜结良缘,他们的婚姻生活充满了幸福和喜悦。他们相敬如宾,互相关心爱护,当然也和他们的“女儿”卡拉一起共享生活的喜悦与悲伤。艾米过上了多年来一直向往的理想生活。

一天早晨,安迪准备去他的树木修整服务公司工作。像往常那样,他和艾米在楼道内拥抱道别,互相倾诉因拥有对方而有的幸福之感。那天,艾米没去办公室,而是在家工作。她是个办公室助理。当天下午晚些时候,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了搜救队队长的声音。艾米是该队的志愿者,并且有人遇到麻烦时,她往往是首先接到电话通知的志愿者之一。

那天中午,安迪的队长打电话给艾米,告诉她说,有人在离艾米的家两个街区远的输电线上触电了。艾米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冲出家门,跳上了车。等到艾米赶到事故现场,眼前的一幕让她永生难忘。她深爱的安迪悬挂在一棵高高的棉白杨树枝上,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此时的艾米像是疯了一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了上去,她要把安迪从树上放下来,她把卡车上的梯子搬了过来,靠在房子上,开始往上爬,到了屋顶,她就开始把安迪的身体往她这边拉。奇怪的是,虽然艾米碰到了安迪触到输电线的身体,可她却没有触电。她把安迪拽到屋顶木瓦上,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臂弯上。看着安迪那张苍白的脸,她不禁号啕大哭起来。安迪的双眸还是睁开的,好像有千言万语还没有说出来,便离开了。他走了,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艾米心里清楚得很,和安迪相依相伴的生活已告终结。安迪死后的4年里,艾米试着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她情绪变化无常,且大多时候忧郁低落。她生活陷入了无尽的沮丧中,因为没能与安迪告别,没能有机会向他倾诉内心的一切,没能给他以慰藉,送他到另一个世界。安迪的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让她毫无准备。她不想让她最好的朋友、她的爱人、她的伴侣就这样离去。

艾米讲述完她的故事后,我沉默了片刻。最后,我说:“你想让卡拉的死和安迪的死有所不同,是吗?艾米,我指的是安乐死。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下班回家看到卡拉已经死去,而且你还能使她毫无痛苦地死去。如果我们给她实行安乐死,你就能在最后时刻陪在她身边,抱着她,与她聊天,抚慰她。你可以平静地把她送往另一个世界。当然了,这一切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艾米瞪着眼睛听我讲完这些话,两肩松弛下来,脸上也露出宽慰的神情,如释重负。“是的,这次我一定要自己掌控,”她说,“我想让我女儿的死与安迪的死有所不同,我要静静地送她离开。”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我们决定对卡拉实施安乐死。我让艾米和卡拉单独待在一起,艾米抱着卡拉在医院后院的树下静静地躺了几个小时。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艾米把卡拉带进了宠物临终安抚室。因为,在这里更加适合动物无痛苦地死去,并更能给宠物主人以抚慰。

此时的艾米坐在地板上,卡拉就躺在她旁边。艾米开始抚摸她,和她说话:“我的女儿,你就在妈妈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实行安乐死的时刻到了。卡拉的头枕着艾米的肚子,她睡得安详而惬意。医生轻声问道:“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吗?”艾米低声说道:“我想先做个祷告。”她伸出双手来拉我们的手,我们也都伸出手来,相互握着。

艾米站在这群严肃的人中间,开始轻声祷告,“仁慈的上帝,感谢您让这么一只漂亮的狗狗陪我度过了过去的15年。我知道她是您赐予我的礼物。今天对于我来说是最为痛苦的一天,因为我知道我该把她归还给主的时刻到了。另外,感谢亲爱的主,感谢您把这些女士带给我,是她们给予了我无穷的力量和无尽的帮助。这一切都应归功于您,仁慈的主。阿门。”

大家都流着泪,齐声说着“阿门”,相互握紧双手,对这适时的举措表示赞成和支持。

卡拉仍然安详地睡在主人的腿上。医生给她注射了致命的一针。卡拉没有醒来,一直静静地躺在那儿,只是缓缓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正如我们所预想的那样,整个过程迅速而平静,没有丝毫的痛苦。卡拉死后,我立即用胶泥做了个她前爪的泥印送给艾米留作最后的纪念,她慢慢地将它举起来轻轻地贴在脸上,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

我们都静静地坐着,最后还是艾米打破了沉默,她说:“如果说我丈夫不得不死的话,我也希望他以这种方式死去。”6个星期后,我收到了艾米的一封信。她把卡拉的尸骨与安迪的撒在了同一座山上,她最爱的人和最要好的朋友,安迪和卡拉再次相逢了。她还在信中说,卡拉的死,尤其是她死的方式,让她对安迪的死有了新的诠释。

“卡拉的死是我与安迪‘相见’的一座桥梁,”艾米写道,“她使我知道了,如果当初安迪离开人世时,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也会有这个勇气,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安迪知道这一点,只是我当时没有找到一种适合的方式,而卡拉最后以自己的死为代价,向我提供了这种方式。我认为这是卡拉死去的原因之所在,她死的意义就在于此。无论如何,卡拉知道她会像一座爱的桥梁一样,能将我们重新连接在一起,使我们的心灵紧紧相连。”

爱有多种表达方式

[德]伊 娃/文 林天宏/译

8年前,这只狗来到我家门阶上,被打得伤痕累累,一见到人就吓得仰躺在地,四脚朝天,抬起腿来就撒尿,直到人们抚摸他,柔声细语地安慰他,他才会有安全感。他就是我的爱犬——卡多,他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德国短毛猎犬,今年10岁,很招人喜欢。

每周一下午两点,我和卡多都要去老人康复中心,为住在那儿的老人们进行1小时的宠物治疗。我们穿过走廊走向接待室,与每位相遇的人打招呼。在接待室里休养的人都会过来爱抚卡多。

在我们第一次拜访康复中心的时候,当途经1号走廊时,从112号房间里传出一位老人激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黛米,来了一条可爱的小家伙!这儿,有只可爱的德国狗!”随即,一位皱纹满面、约高180厘米的白发瘦高老人出现在门口,他张开有力的双臂,伸出大手,邀我们进去。“我是比尔,这是我妻子黛米。请进,请进。”

卡多听到比尔友好、热情的声音,立刻激动得身子习惯性地晃个不停,摆出贴近你大腿的姿势,等着你爱抚他,比尔立即满足了他的愿望。我们进了屋,看见有着紫罗兰发色的黛米坐在床上,她80多岁了,虽然瘦弱但精力充沛。她笑着用手拍打床,只拍了一下,拴着皮带、向来顺从的卡多就跳上床,躺在她身边,舔她的脸。比尔告诉我们,二战期间他俩从德国移民来英国,不得不忍痛割爱把德国种的短毛猎犬马克斯留在那里。说到这儿,黛米满眼泪水。比尔说,卡多长得和马克斯简直一模一样。

隔壁114房住的是70多岁的老太太朱莉娅,几个月前她就不与别人说话了,近一个月以来她都坐在轮椅上,始终处于紧张性精神分裂状态。任何关心、拥抱、谈心或陪伴都无法打动她。我和卡多走进她的房间时,床边的小灯亮着,遮阳窗帘拉着,她背对着我们,低头垂肩坐在轮椅上,面朝看不到任何风景的窗子。

卡多用套着他的皮带拽着我向前走去。我还没来得及蹲到朱莉娅面前,卡多已站在她的左侧,并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跟前并向她问好,但她没有反应。我和卡多在那儿坐着的15分钟里,朱莉娅一言未发,也一动未动。这使我很吃惊,而令我更吃惊的是,卡多把长长的下巴搭在朱莉娅的膝盖上,竟一动不动地站了整整一刻钟。

要是你了解卡多,就会知道他为得到一次爱抚,能等上10秒钟就已经很难得了。但这次是个例外,他把头贴在朱莉娅的膝盖上,和她一样僵在那儿。与这个毫无生气的女人在一起让我感到极不舒服。一到两点半,我就匆忙地说“再见”,然后站起身来,拉着不愿离开的卡多往外走。

我问一位护士,为什么朱莉娅会得这种紧张性精神分裂症,她告诉我:“我们也不知为什么。有时候老人被家人嫌弃时,他们就会得这种病,我们只能尽力让他们感到舒心。”

所有使我能幸福生活的善良的人和动物都浮现在眼前,而后又消失了。我能想象得到朱莉娅此刻的心情:孤单、烦乱、绝望甚至被人遗忘。我决心找寻一种方法去读懂她的心。

从那以后,每周一我和卡多去接待室时,都会特意去112房探视比尔和黛米,还要去114房陪伴朱莉娅。每次都如此——比尔挥手邀我们进屋,黛米拍床等卡多去舔她,两人对此总是不亦乐乎。然后我们去朱莉娅的房间——她总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除了还有呼吸外,几乎没有一点儿其他的生命迹象。

每次我都试着和朱莉娅说话,可她一直没反应。我越来越没兴致,我不甘心只是跟她待在一起。卡多却一如既往,每次探访朱莉娅,卡多都会“坐禅”一刻钟,教我如何“陪伴”朱莉娅。

第四次去康复中心时,我打算绕过朱莉娅的房间,可是卡多却有自己的主意,他把我拽了进去,跟前几次一样,他把头搭在她的膝盖上,待在她左侧。我默许了,可是心里却盘算着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的商务会谈,因此我决定把陪朱莉娅的时间从以往的15分钟缩短为5分钟。我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一门心思地想着即将开始的会谈。朱莉娅肯定没有注意也不会在意。可是我起身要拽走卡多的时候,他却纹丝不动。

接下来,奇迹发生了——朱莉娅把手放到了卡多的头上,没有别的举动,只是她的手。卡多既没像通常那样用鼻子蹭,也没有越发用力地摇晃身子,他仍然纹丝不动,像雕塑一样站在那儿。

我又坐了下来,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惊。随后那宝贵的10分钟里我感受着朱莉娅的手和卡多的头之间那种生命之源的沟通。时钟在两点半时响了,我们的15分钟到了,此时朱莉娅的手缓慢地移回膝上,卡多也转身走出房间。

那次探访已经过去了10年,卡多在8年前因中风死在我怀里。爱有多种表达方式,卡多对朱莉娅这种默默的爱的表达,让我深受震撼。当每一次因我对某人感到失望而准备离开时,我都会想起卡多对朱莉娅以及对我那坚贞不渝的爱和默默陪伴的爱的表达。既然卡多能这么耐心地对待孤独的人,用独特的爱的表达方式做到给人一丝温暖和宽慰,那么我坚信我也一定能做到。

走完最后的旅程

[美]瑞 恩/文 安 宁/译

在我的人生旅程中,有一个终身难忘的伙伴,就是我的小狗——露西,在陪伴了我多年以后,露西患上了癌症,虽然我努力挽救心爱的她,做了手术,也经过了多次的药物治疗,但是令人悲痛的是,病魔最终降临,癌细胞已经扩散在她虚弱的身体里,我的痛苦不言而喻,然而最心痛的还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病魔把她从我这里带走。

从我开始养露西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把她当成我生命的一部分,在这个家里,她跟着我穿过屋子里的每一个房间;在浴盆前耐心地等待我沐浴;每晚与我同眠;四肢伸开卧在我的怀里看电视;在以往的这个时候,在我打字时,她会坐在我的膝上,脑袋静静地靠在键盘的边上。我与露西共同经历了我的人生中的所有坎坷——情感受伤、工作调动、无数次的搬家,她那让我安心的咕噜声以及盯着我看时的双眼,都是我的精神支柱,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从知道露西要走的那一天起,我每天都痛哭不已。这种哭泣我从未经历过,这使我全身疼痛,胸口更加疼痛,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在痛苦至极时,我跪在露西面前,她正卧在床上——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我的头倚着床,我抱起她那毛茸茸的身体,我哽咽了。透过泪水,我可以看到她盯着我正在思考着什么,眨着她那双黑黑的大眼睛,好像有些东西她不太明白似的,她从未见过我这样。她一直望着我,很显然,她明白了。

我以为当我哭泣的时候,露西会像往常一样过来关心我,会蜷缩在我的身旁,会蹭着我的身体,会舔去我的泪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反而将牙齿咬在了我的手上。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咬我,当时的我非常震惊,我停止了哭泣,望着她说:“露西,为什么要咬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吗?”然而这只是开始。她用她那尖尖的牙齿咬住我的手,并开始啃了起来。还用她那毛茸茸的小脚踢我的胳膊,她的眼睛中迸发出一种凶狠的神情。

我的内心更加悲伤起来,为什么露西将要在走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呢,这让我更加伤心。我泪流满面,带着怨恨对她说:“你忘了我给你的肚皮挠痒痒了吗?忘了在餐桌上我喂你食物了吗?忘了我在暴风雨中保护你了吗?忘了我跳到卡车前避免你的毛茸茸的小屁股惨遭压扁了吗?忘了当你把隔壁店铺里的那只波斯猫咬得狼狈至极时,我并未吼你吗?你忘了,是吗?我彻底崩溃了,你竟然这样对待我?”

露西还是用爪子挠着我,我停止哭泣,并开始回应她,我弯着手指,模仿成一个爪子模样,像飞机俯冲轰炸似的冲下来攻击她。在这个过程中,我突然明白了她这样做的用意——她想让我跟她一起玩耍,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也要和我一起走完剩下的旅程,虽然我们内心都充满了悲伤和遗憾,但是即使是最后的旅程,她也不让我哭泣,要和我一起快乐地走到最后。

我终于体会到了我最亲爱的伙伴的真正用意,我应该满足她的愿望,于是,我抛开了烦恼,和她像往常一样玩闹着,即使我流淌着鼻涕和泪水,即使我知道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正在坍塌。但是我还是要和露西走完这最后一程,让她快乐地离去,不让她看见我憔悴、伤感的一面。

露西,谢谢你的陪伴,你带给我的温暖和感动,我会永远铭记于心,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们还能再次遇见,好吗?

为人类而逝去的狗

木 子/文

莱卡是地球上最有名的狗之一,因为它是为人类逝去的狗。莱卡——没有什么优秀的血统,也没有享受过温暖的狗窝,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的狗。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的它,每天徜徉于莫斯科清冷的街头,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但是它并不为这样的生活感到艰辛,因为在它周围,还有着一大群跟它一样的伙伴,它只是众多流浪狗里的一只。每天懒洋洋地从居民楼洞里或路边草丛里睡醒后,它会走上街头期待着人们的一点施舍,或者观望着饭店里倒出的残羹冷炙,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是顿热饭。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幸福,但也算安闲和自在,它喜欢这样的生活。

莱卡从来没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它像往常一样,睡醒后走上街头寻找食物,鼻子不停地嗅着。突然,莱卡的眼前一片漆黑,一张大网从它的头上扣了下来,紧跟着一阵眩晕后,它被关进了一个笼子里装上了汽车。它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和惊慌,然而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自己失去了自由。最后,莱卡被带到了一处新住所,这里有很多跟它一样被从别处带来的伙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它和伙伴们被数次更换住所。每到一处新住所,它只是默默地趴在笼子里看着其他伙伴不停地狂叫和冲撞牢笼。莱卡并不去狂叫,因为它感到疲劳,它心里很清楚无论怎么叫,也不能挣脱困境。于是,莱卡成了所有的这些狗里面最适应新环境,最不好动、最温顺的小狗。正是因为如此,他却被选中了……

接下来的日子,莱卡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知道,它和其他被选中的狗被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不再有风吹雨淋,每天需要做的只是穿上带着奇怪电线的衣服安静地趴在一个小窝里,然后会有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过来摸摸它的头,给它送来香喷喷的香肠和米饭!而这里就是莱卡名字诞生的地方。莱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为什么自己这样一只没人要的街头流浪狗一下子变成了幸福的宠儿。但它喜欢这种新生活,因为莱卡喜欢温暖的窝,喜欢香肠,喜欢米饭,喜欢人们善意的亲近。每天它抬起头,都会看到门上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苏联国家航天委员会,当然它并看不懂这些字,它也不知道过这种好日子所需要的代价是什么。

之后,苏联的媒体是这样写道的:“莱卡经过重重测试被挑选出来,装入人造卫星被送入太空,进行了空间生存测试。这是地球上第一个被送入太空的生物。仪表显示,莱卡经受住了火箭发射的巨大加速度,进入太空后生命体征正常。在经过6天的飞行后,莱卡按照之前人类的计划吃下有毒的食物后安静地死去……”

人们为实验的结论感到欢欣鼓舞,但是同时也为莱卡的死感到难过,在当时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卫星安全返回地面。当然,人们也欣慰地看到它可以安静地死去。

而事实上,莱卡不是这样死去的。对于莱卡来说,那是一场噩梦。火箭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升空,强烈的震动和噪声,以及来自火箭几倍于重力加速度的强大压力让它感到窒息和极大的恐惧,莱卡的心狂跳着,心率升高到了平时的3倍。它再也无法保持像在地面一样的安静,它拼命地挣扎,想冲出这个钢铁牢笼,然而却无济于事。几分钟后,卫星被送入了预定轨道。然而在火箭和卫星分离时,震动导致卫星上的隔热层部分脱落。太空舱内的温度开始逐渐上升。莱卡感到强烈的口渴,却喝不到一滴的水,因为考虑到失重的环境,科学家们根本就没有在太空舱内装载水。温度越来越高,莱卡感觉到闷热和窒息,它开始怀念在莫斯科街头的那些幸福时光……几个小时后,莱卡在恐惧和近百度的高温中休克,痛苦死亡。莱卡再也没有回到地面上。莱卡结束了它的单程旅行,和装载着它的太空棺椁一同在大气层中烧为灰烬。

莱卡的飞天没有现场直播,没有万众关注,更没有被祝福。它的行程多少有点悲壮,因为当时不具备卫星返回技术,它走上的注定是条不归路。莱卡的死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凡事总有第一个,命运选择了它,它被挑选成为人类飞天计划的先行者和探路者,它以它的痛苦牺牲为人类的实验积累了宝贵的数据,为人类的顺利升空铺平了道路,它的死是有意义的。然而莱卡的真正死因却直到2002年才被曝光,在这之前,人们一直以为它在太空中活了一周,安乐死;最后人们才知道真相,莱卡在死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莱卡是个孤独的英雄,在人类的眼光看来,生命也许不平等,但不能否认的是,每个生命有存在和延续的权利。当莱卡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为人类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的时候,我想,它的功绩应该被铭记,而不应该因为它是只狗就被忽视和忘记。

如今,在莫斯科,仍然有一座莱卡的铜像纪念碑,这是人们以自己的方式用最高的礼遇纪念莱卡。全世界至少有6首歌为它而谱写,描述这只为人类失去生命的狗,纪念它这次孤独的单程太空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