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诸葛好男喜欢边蹬车,边教她做人的道理。
今天他一个字也没说,力气都用在蹬车上了,实在没力气开口说话。
车子经过殷家的小矮屋,诸葛小茹呆呆的盯着小矮屋,矮屋大门紧锁,逃兵喝酒喝死了,殷俊走了。
如果殷俊不被拘留,逃兵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她的心又陷入了痛苦之中。
“吃不吃包子?”经过包子店,诸葛好男停下来,擦去脸上的汗,微喘着气问。
“不吃。”诸葛小茹木然的说。
“棒冰呢?”诸葛好男摘下头上的草帽,用力扇着凉风。
“不吃。”诸葛小茹没心情吃东西。
休息了几分钟,诸葛好男戴上草帽,再次启程。
三轮车进了镇子。
“吃不吃罐头?”诸葛好男问。
他知道诸葛小茹向来喜欢吃水果罐头。
“不吃——”诸葛小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急忙站起来,飞快跳下车。
“爷爷,我去找同学玩。”她跑向韩丽娜,头也不回的说。
诸葛好男看着她的背影,喉咙里涌上几口血腥味,出了大力,累得快吐血了。
韩丽娜从自家的超市走出来,刚要发动摩托车离开。
“丽娜,丽娜——”诸葛小茹气喘吁吁的叫住她。
“有事?”韩丽娜一昂头,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你知道殷俊去什么地方了吗?”诸葛小茹轻声问她。
韩丽娜冷冷勾唇,一甩头发,“不知道。”她轰了一下油门。
“通信地址呢,我想写信给他?”诸葛小茹眼巴巴的望着她。
韩丽娜帅气的吹开额前的碎发,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诸葛小茹晃晃悠悠的散步去医院,等她走到医院,诸葛好男已经不行了,抢救无效。
诸葛援朝从家里赶来,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诸葛好男每个月领的钱,足够养一家人。
这些年这个家全都靠诸葛好男养着,诸葛好男一死,家里的经济就没从前宽裕了。
老狗也在当天离世。
诸葛援朝一下感觉自己孤立无援,诸葛好男就像他心里的定海神针,神针倒了,他的心也乱了。
诸葛好男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唱戏的唱了整整三天。
办完葬礼,第四天诸葛援朝早起上茅厕,摔了一跤,一下就摔中风了,嘴巴斜着,说话口齿不清,走路一瘸一拐的。
话都说不清楚了,当然就没办法继续胜任工作,新的书记取代了诸葛援朝的位置。
月底,诸葛小茹的奶奶也骤然离世。
村里人茶余、饭后聊起诸葛家,末了都会说一句,诸葛家是了。
诸葛援朝一下变得很闲很闲,他的朋友们再不叫他吃饭喝酒打牌了。
这天,他的好兄弟警察突然上门,诸葛援朝感到受宠若惊。
警察邀请诸葛援朝一家三口去他家里吃饭。
诸葛小茹很久没看到严海了,听说他去外地治病,再次见面,严海看着一点不疯,还像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只是被鬼吓到了而已,严家人解释道。
小茹的干妈话里话外是想让小茹嫁给严海,先订婚,再结婚,凭着她们家的条件,绝对不会委屈了诸葛小茹。
白龙珠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心,万一严海再发疯怎么办?
诸葛援朝婉拒了,理由是诸葛小茹还小,还打算继续念书。
村里的会计开始查诸葛援朝在任时的账目,查来查去,有好几万对不上账。
诸葛援朝只得花钱消灾,拿出家里的积蓄填补账目上的亏空。
诸葛小茹第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
中专的关系迟迟拿不下来,眼看着就快开学了。
“秀炉——副,副度好了。”诸葛援朝歪着嘴巴,口齿不清的说,干脆让小茹再复读一年初三。
诸葛小茹没答应复读,跟着同村的几个小媳妇一起去外地服装厂打工。
服装厂很远,坐汽车要坐五个小时左右。
下车以后,诸葛小茹拖着粉色的行李箱,背着牛仔包下车,几个小媳妇全都扛着麻袋。
服装厂在一个村子里面,她们要步行穿过小镇,再穿过大片大片的稻田。
等到进了厂,诸葛小茹的粉色行李箱已经变成了黑色行李箱。
宿舍跟殷家的小矮屋差不多高,里面没有窗户,满满当当的摆了二十张上下床,屋里热得像蒸笼。
晚上诸葛小茹躺在榻上,汗流浃背的哭了,她无声的哭,不停的用手擦拭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