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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西瓜少年(1 / 1)

小时候吃了很多西瓜。不贵,是普通人的朋友,一块钱十多斤,也就是一只大西瓜只需要一块钱。卖西瓜的往往都是沾亲带故,帮衬性质的,一次能买几十斤,甚至上百斤。我记得父亲那时候就经常买西瓜,放到东屋里,荫凉着,买回来的时候会开一个吃,晚上还会再吃一个。这样剩下的,便每天一个。有时候我们忍不住,也会自己抱出来一个,破开了吃,吃一半留一半,剩下的给父母吃。

我记得,卖西瓜的往往都是村里人的亲戚,有时候都拉好几架子车来,大的西瓜有二十多斤,小的也有十多斤。那么大的西瓜,抱着都觉得重。这种西瓜特别甜,很沙棱——就是沙爽的感觉。

我们那里没有多少人种西瓜,大约是黄土不是很旺西瓜。十几里开外,沙河北岸,我外婆家的地是沙土,那里很多人都种瓜果蔬菜,除了自家吃外,上街卖瓜果,换回一些零花钱是一种额外的补贴。我记得外婆家的地里种过西瓜、酥瓜,也种过面瓜。冬天还有甘蔗。

我们家也种过瓜。有几次是在菜园子里种的,十多平米,种过青瓜、酥瓜,还有黄瓜。长得不是很旺。有一两年,父亲为了提高家庭的收入,特地留了一亩地,种了西瓜。可是,连绵雨季,大雨滂沱,把花和小瓜全砸坏了。但是,也只能这样,再补种其他作物已经来不及,等到七八月份,本想地里能长出脸盆那么大的西瓜,却只有几十个拳头、碗口大小的瓜,自己都吃不成,想卖是更没可能了。而且,也不是很甜。那之后,我们家便很少种西瓜了。

不过,有一年,我记得放暑假的时候,我被大堂姐接走了。大堂姐住十几里外的地方,堂姐夫做鱼苗生意,小塘里养的全是鱼苗,为防止被鸭鹅吃掉,便请我帮他们看鱼塘。我在那待了半个月左右,那个村子很小,不过十几户人家,也无朋友,非常寂寞。其实是相当无聊而枯燥,甚至是难熬的事,但我居然能待十多天,真不容易。而且,我记得有次,鸭子真的跑到池塘里了,怎么赶都不走,我便跳下水塘,去赶,那么深的池塘,水到半截腰,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太敬业了,太负责了。其实我没必要跳下去的嘛。

十多天后,妈妈将我接了回去。到家的那个下午,刚雨过天晴。我跑到地里,和大堂哥一起,看着我们两家种的西瓜,长得并不是很好,但也有碗口大了,摘一个,拳头一捶,西瓜便裂开了,直接啃了起来。不甜,甚至有点生。但那一刻,却成为我记忆犹深的瞬间,每当我想到西瓜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那一幕。

后来我吃过那种小西瓜,跟香瓜一般大小,比大的苹果大一些,这种西瓜是黄瓤的,籽是白色的,总似乎没长熟的样子。这种瓜不用刀切,因为皮特别薄,一捶就开了,拿个小勺子,挖着吃,很快就吃完了。这种瓜,甚至有点酸。但是,因为特别小,适合一个人吃,而且,挺脆的,我还是挺爱吃的。

我挺喜欢鲁迅描写的,夏天的西瓜园,少年拿着长叉,带着银项圈,向獾刺去,这是我想象中关于西瓜的最美的瞬间。我之所以喜欢这个瞬间是因为少年闰土让我想起我的三表弟超生。我十多岁的时候,有次去外婆家,这小表弟八九岁,刚上小学一二年级,带我去河边,解开了一只小船,在河岸里划。表弟家的土是沙土,这里离我们家有十多里地,但生活形态和风俗很多都不一样,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异样的世界。那是我和三表弟唯一的一次游玩,也是我唯一记得的瞬间。我上高中的时候,三表弟出过很严重的车祸,受了很大罪。休养了很久,辍学,后来,便去打工了。如今据说都结婚生子了,不过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今年三月份见到了二表弟,不过彼此之间真的完全生疏,如果在外地见到,根本不可能认出。而三表弟,多年不见,估计也是这样了。

不过,我记忆中依然保留着那年少的印象,那西瓜地里的闰土,与那划船的表弟,都成为我关于少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