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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番外25(1 / 3)

纸墨浓郁的烧焦味在空气中弥漫,挥散,分不清是热还是紧张压迫,乔苍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渍经过脸廓流淌而下,直至下颔,凝聚为硕大的一滴,他不露声色抹去,微微扬起头,一脸凛然无惧,“义父,我没有不忠。★首★发★★”

佣人推开门 , 猫腰进入,手脚麻利清扫干净地上的狼藉和血污 , 收拾到乔苍跟前时,被那只狰狞的鹰头惊住 , 不知如何是好 , 常秉尧背对,手指在空空荡荡的笼子上抚摸,闷声不语 , 佣人不敢擅动,只得放弃 , 转身退出书房。

诡异般的寂静 , 暗流涌动,令人惊惶。

良久后 , 常秉尧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 “阿苍,霸王曾救过我的命,它的下场最终很不好,仅仅因为惹了我不痛快 , 便身首异处。那么依附我吃香喝辣,横行霸道的你们 , 若得罪了我,背叛了我,该怎么惩处。”

近乎戳破的警告与通牒。

语气淡泊 , 平和,却犹如利刃穿心。

倘若乔苍无野心 , 常秉尧根本瞧不上他,可他野心太烈,太过火 , 他在漳州笼络万爷 , 亲近万宝珠,把西码头搞得红红火火,短短两个月赚了数不清的金银,而真正上交的不过三分之一,常秉尧不计较这点钱,乔苍爱财,给他就是了,可一百多个手下无人捅破,无人告密 , 这意味着他开始打入常秉尧的帮派内部,压住了这些人,除了乔公子的名号,他利用手腕与城府暗中招安许许多多马仔,他们无声无息倒戈,反叛,听他号令,假以时日他动摇了常氏一族的根基,再想扼杀就难了。

常秉尧惜才,也妒才,他一旦察觉自己掌控不了 , 势必要斩草除根。

乔苍对他的狠辣心知肚明,他伪装得如此谨慎 , 就是要在常秉尧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只是没想到出了内鬼,把他的行踪兜了出去。

他缓慢松开紧握的潮湿的拳头 , “义父器重我 , 是您给了我今天,我只有效劳才能报答您的恩情,有人不服我 , 在背后挑拨离间,要扯我下马 , 取而代之。”

常秉尧倏而睁开微眯的眼眸 , 侧身居高临下俯视跪在地上的乔苍,“是吗。”

后者从容坦荡与他对视 , “我资历浅 , 年纪轻,现在却独当一面,义父很清楚帮派里谁对我不满。我顶了他们的位置,换作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常秉尧投射向他脸上的目光高深莫测 , 似乎掌握了一切,在等乔苍主动认罪 , 他若无其事拿起桌上的徽墨,在檀木盘中细细研磨,浓香四溢间 , 乔苍的衬衫完全被冷汗浸湿,近乎透明贴在皮囊 , 常秉尧抬腕,对准铺好的宣纸想了片刻,十分专注挥笔而落 , “你在漳州 , 和万府来往也是有人挑拨泼脏吗。”

“漳州是万爷的地盘,他势力广,我如果不打点,他一旦为难,货不好出。”

常秉尧写了几个字,转向另一行,神色漫不经心,“我与他相安无事,他犯不着。”

“一山不容二虎 , 旗鼓相当本身就是仇敌。”

乔苍滴水不漏,气度平稳,常秉尧执笔的手再度落下,“万家的女儿和你关系很密切。”

乔苍喉结滚动,眼底精光流转,“算是认识。”

“仅仅认识。”

一滴浓墨从笔尖溢出,染了纸张,常秉尧迅速盖上一层吸水的棉絮,透过棉絮,那一点椭圆氤氲开来,呈扩大之势 , “我听到的风声,你与她情投意合。你既然清楚 , 两只猛虎水火不容,就不该和姓万的有任何牵扯。”

乔苍呼吸骤停 , “我和万小姐谈不上儿女情长。义父清楚 , 我对风月事不感兴趣。”

“阿苍。”

常秉尧似笑非笑打断,朝他看了一眼,“你瞒不了我。你再聪慧 , 终究比我嫩了二十年,我玩了一辈子鹰 , 打了一辈子猎 , 还能算计不过初出茅庐的小狐狸吗。”

常秉尧架势狠厉,咄咄逼人 , 乔苍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若再无休止的争辩 , 他的阴谋暗算也一定昭然若揭,更加不好收场。

鸦雀无声的书房,近黄昏的阳光也黯淡隐去,那丝烛火忽闪跳跃 , 半明半暗,窗外树梢残余的金黄 , 仿佛一面镜子,在风声中被扣住,失了光泽。

常秉尧兴致颇高练习书法 , 对于乔苍的默认没有一点反应,时间滴滴答答分秒流逝 , 他写满整整一页,才腾空喝了口水,“我这样栽培你 , 欣赏你 , 你送我的厚礼,令我大跌眼镜,我是接,还是不接。”

乔苍屏息静气,目光紧紧锁定在地面,和烛影交缠的发丝倒影上。

常秉尧不急不恼,越是如此寡淡,越是危险,他在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笔 , 许是之前的龙飞凤舞,收尾的字不搭调,他隐隐蹙眉,不作迟疑攒成一团,随手丢进桌角的纸篓内,将毛笔也插回筒中。

“我暂且留着你。你如果忠诚对我,这些过错既往不咎,你仍是我的长子,我百年后唯一继承人,如果不忠诚,我早晚会杀掉你 , 用除后患。你不要以为我下不了手,对于威胁到我的人 , 我再不舍,也会强行割舍。”

他说完 , 在琥珀玉石的镇纸下 , 又压了一张宣纸,不过不是空白,而是留有字迹 , 他借着摇曳的灯火,饶有兴味欣赏了一会儿 , 嗓音含笑问 , “你刚刚从哪里来。免-费-首-发→”

乔苍依旧跪着,常秉尧不许他起身 , 他便不能僭越 , 跪几个时辰也得认,身体的麻木与疼痛算不了什么,流血割肉乔苍也能眉头不皱,但这份莫大屈辱 , 在他的心上烙印下重重一笔。

“后门。”

常秉尧故作恍然,“那要经过驯兽场 , 看来你和那里有不解之缘。方才没仔细瞧,稍后去里面走一趟,算是惩戒。”

乔苍应了声 , 沉默走出书房,阿彪早已在门口等候 , 对这结果一早料到,他微微躬身,让出一条路 , 乔苍倏而停滞 , 立在原地不动,摸出烟盒,故意等着,阿彪明白他的意思,主动递上打火机点着,他斜倚墙壁,吞云吐雾,半分钟过去,仍没有离开走廊前往受刑的打算。

阿彪笑 , “苍哥,天快黑了,您还是听常爷的话,别让咱当手下的为难。”

乔苍眯眼透过烟雾打量他,漳州送来的消息都要经过阿彪的手,才会透到常秉尧那一处,显然自己那些银子都喂了狗,没拿下这狗东西的忠心,他嗓音阴森森,“你挺积极。”

阿彪听出讽刺,装聋作哑表忠心 , “为常爷办事,不够耳聪目明 , 怎么守得住位置。江湖能人辈出,有了更好的 , 我还算个屁。”

乔苍勾唇冷笑 , 将烟蒂掐灭,丢在阿彪脚下,步下楼梯。

驯兽场路途不近 , 步行十几分钟后才抵达,刚刚喂食过的驯兽师打开栅栏门 , 身后随行马仔将乔苍往场内一推 , 迅速抽身后退,合拢门封上铁锁 , 尘土飞扬 , 飒飒风声,猎狗的狂吠从一堵矮矮窄窄的石门内传出,蜿蜒流淌的零散鸡毛散落一地,随着卷风一同飘起。

驯兽师说了声得罪 , 翻身利落爬上高墙,吹了个悠长响亮的口哨 , 不知哪里的机关被触动,石门轰然打开,一团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 从幽深漆黑的深处挪动,几只野蛮健硕的猎狗狂奔而出 , 爪蹄踩踏在沙土坑中,哒哒作响,犹如一场吞噬天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