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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顽强生长,无论立于幽暗还是危岩(1 / 2)

她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笔,正在一面淡灰色的墙上涂鸦,那图案是一盆红油火锅的抽象画,在她即将开张的火锅店里。

胸前兜着八个月大的娃,随着妈妈上下移动的手臂,微微晃着,眼睛盯着墙上的画,旁边是四岁半的大女儿自己玩着,母女三人互不打扰,都静悄悄地各自忙活。

我推门而入,所见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天色向晚不晚,火锅店的灯还没装好,借着窗外灰蓝的天色,屋里暗沉沉的。

听到门响,她回头,看到我,冲我一笑,那瞬间像点亮了整个空间。有些人就有这样的能量场。

像色彩,有些人的能量场是暖色的,个性积极、开放包容、承受力强,会让人在心情沉郁时不自觉想靠近他们。有些人的能量场像带着一个会行走的灰暗罩子,随时要把靠近他的人裹进那一团灰暗去。

她的色彩,不止属暖色,且明度极高。表情总是明丽着,说出的话像老话讲的,一个唾沫一个钉,没有那种欲吐不吐或一句话总要捎带点什么让你猜的迂回。

她是重庆女人,比我小几岁。过着极普通的生活,总是灿烂着。

笑点很低,认识久一些后,聚会时我说个什么她都在旁边咯咯咯地笑,一边笑一边说太好笑了。我一脸问号地看她,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模样很标致,我们成为幼儿园同班家长的第一天送园,我就注意到她,一件淡粉色麻质长裙,一双褐色手工皮鞋,脚踝纤细,是那种温柔与倔强融合得恰到好处的气质。

我仔细打量她,手上皮肤干裂泛白,脚踝皮肤同样干裂,推想应该是个勤于干活的女人。

多了解些,知道她家之前在双廊的几家客栈,因大理洱海整治被关闭,像周围许多以客栈为生、原本过得挺好的家庭一样,突然间断了经济来源。

夫妻俩转而开起有机农场,那是一个无法快速赚到钱的生计。

认识的这两年,她先生在农场有干不完的活儿,我先是看到她挺着大肚子,接送大女儿;又看到她抱着个小奶娃,接送大女儿。

想起几年前我孩子还小,独自开车时,把孩子放在后座安全座椅里,她哭得声嘶力竭,我听得生无可恋。想象一下再有个三四岁的孩子需要照顾,其中的辛苦不可描述。

我看着她都觉得累,可她脸上总挂着笑,由衷的。

有时她笑说:“学费都要交不起啦!”

我看她脸上没一点愁苦之色,问:“你不愁啊?”

“愁啊,愁有什么用啊。”还是笑。

又有一次,说起打算开个火锅店,缓解经济状况,我吃惊,怎么开啊,你带着两个孩子呢。

“哎呀,先开起来,肯定有办法的。”然后就风风火火地看店,筹措启动资金。

中间的辛苦不必我细说,有一次路过咖啡馆进来歇会儿喝口水,旁边人替她抱一会儿娃,没歇几分钟,就又到了接大女儿放学的点了。她麻利地抓紧给小娃喂奶,好确保她一会儿在路上不哭闹。

我看着心酸,可她面上淡淡地,未见郁郁神色,我禁不住问:

“真辛苦啊,怎么就从来看不到你发愁呢?”

她一手搂娃一手拢着衣服,边喂奶边跟我说:“愁有什么用,总得想办法。”语气明朗,脸上笑着。

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心里就觉得敞亮。

她家的有机农场,是从农民手里租的地,先得养,不打药不施化肥,不用除草剂。地里长出来的胡萝卜、土豆、地瓜,我时常带些回家,它们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好看,可是那地瓜用烤箱烤着吃,简直甜出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