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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恒以哲学自坚其心(1 / 2)

拜隔离所赐,无事可干,闷在家里读书。王先生密集地读了一批哲学书,肉眼可见的变化,让我想起读书时代沉迷哲学的自己。

二十岁之前,我的阅读世界里,叔本华、尼采这类与“悲观主义”标签连在一起的哲学家,是绝对不敢碰的。生怕一经探寻,便使好不容易鼓噪出的雄心壮志偃旗息鼓。

因为一早察觉出潜藏于心底的对世界的厌离心,那是一个总在凝视我的深渊,我本能地努力不去回望深渊。

深渊在侧的我,隔着门、隔着窗、隔着嬉笑,冷眼旁观外界的热闹。一面觉得,在这纷纭的人间,自己简直无足轻重,另一面又深觉,一切纷纭如尘如雾,“自己”二字却是如此不可逃脱。

五岁半的女儿总是问我:人死了还活着吗?人有没有灵魂?我的玩具有没有生命?

这些问题让我童年的记忆频繁闪回,想起五六岁的自己,很长时间都在困惑,身体里的“我”,到底是什么?和大院里的孩子们玩着,我会忽然想,其他小朋友的身体里,也有一个“我”吗?

哲学这个东西,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在我还没有清晰的意识之时,就隐隐发射着诱人的微光。

等到终于敢深入尼采、叔本华的世界,已是自认为,可与内心不时升起的厌离心和平相处。热闹时就在热闹中体验,孤独时就在孤独中思考,不再时时渴望离群索居。

三十岁后,慢慢看清一件事,即人生本不存在“选择走什么路”,幼时那未经意识横加干涉的脑子里,不断闪回着怎样的问题,早已决定了此后人生路上,想要获得什么答案。

对于女儿的问题,我的回答围绕着“灵魂不死,是一个既没有被证实,也没有被证伪的猜想”。你希望灵魂存在吗?答案在你自己心里。

先哲有言:科学需要证明,信仰并不需要。我不过搬来用一用。

哲学家中,王先生痴迷伏尔泰、尼采,散步时,滔滔不绝说着这两人的思想给他多少启发。天上星与月照着,有种灵魂伴侣之感。

灵魂了没一会儿,话题一转,聊起现实中建筑的工期,哪个供应商报价高了几万,楼体外立面做得如何,施工图哪里要改改,一瞬间灵魂伴侣双双飞到月亮上去,剩下两个搭伙过日子的工头了。

我笑说,真是月亮与六便士。有种坐在一坨屎上谈风月的荒诞感。然人生这出戏剧不就这样嘛。

能在灵魂与现实间自然切换,其实是真的成长了。现实焦头烂额时,要读诗与哲学;心灵空虚无着时,得去做事。这是演好这出戏剧的路径,路径常比目的还要紧。

手中有应世之法,心中有旷野,一个人的宇宙就会广大。宇宙就是格局。如一个坐标系,横轴是思想的广度,纵轴是时空的长度。